当我们谈到企业家或创业者时，往往会联想到这些形容：“敢于冒险”、“挑战权威”、“打破常规”。从马斯克 (Elon Musk) 到扎克伯格 (Mark Zuckerberg)，媒体经常塑造“成功的企业家之所以与众不同，是因为他们勇于破坏规则”这样一种形象。这种说法在大众文化中颇具吸引力。一方面，破坏规则似乎带来了创新和突破；另一方面，这也引发了伦理上的担忧。如果人人随意破坏规则，社会岂不是会陷入混乱？

1 创业者真的更爱破坏规则吗？

硅谷神话里，创业者似乎总在挑战权威，突破边界。比如Uber颠覆出租车行业，Airbnb改变住宿市场，他们的成功故事都与“打破规则”有关。但另一方面，Theranos的造假事件也提醒我们，破规未必都是正义，有时会带来灾难。

创业者真的比普通人更喜欢破坏规则吗？破坏规则究竟源于鲁莽、贪婪，还是另有其因？

Zhang等人在2023年提出了建设性规则信念(Constructive Rule Beliefs，CRB)。它强调人们对“规则”的理解并不一致：有些人认为规则是死的、必须遵守；而另一些人则觉得，规则是可以灵活调整的，甚至在某些情况下，打破规则才更合理。正是这种信念，影响了人们在面对困境时是否敢于破坏规则。

2 如果你是创业者，你会怎么选？

假设你刚开了一家医疗外包公司，主打服务是为保险公司提供牙科专家的评估。但教授们临时都没空，眼下只有几个研究生能顶上。你会怎么做？是严格按规定只用资深专家，还是“灵活处理”，先让研究生来？

再假设你经营的是一家智能穿戴设备公司，正准备把产品推向欧盟市场。展会在即，可是最后的认证手续还没办完。如果现在给产品贴上CE认证的标志，能在展会上博得先机，但也算是违规。此时的你会坚持等审批，还是提前行动？

这就是研究者设计的两种典型创业情境。结果发现，当破坏规则行为不是随意的，而是带着明确的目的（比如为了公司活下去、为了抢到市场机会）时，人们更愿意选择破坏规则。

这和我们熟悉的现实案例高度一致。Airbnb在早期并不符合许多城市的住房法规，但它满足了用户真实的住宿需求；Uber在多个国家挑战出租车管制，引发激烈争议，却也推动了出行方式的变革。这些行为，本质上是出于目标导向的破坏规则。

3 破规背后的心理逻辑

为什么有的人愿意破坏规则，有的人却死守规则？关键在于“规则相对性”。

CRB 有两个方面：

1. 规则相对性：规则不是绝对的，如果妨碍了目标，就可以灵活处理

2. 规则目的性：好的规则应该有价值、有意义

真正能预测破坏规则行为的，是前者。也就是说，一个人是否敢于破规，不取决于他认不认可规则的价值，而是取决于他是否认同规则可以通融。

这和Kohlberg提出的道德发展阶段论理论一致。前习俗水平的人只看奖惩，习俗水平的人看社会秩序，而后习俗水平的人会依据更高的正义和目标来判断。对于处在较高阶段的人来说，有时不守规则反而是更符合伦理的选择。比如，为了救命，有人会选择违反医院的行政规定去开药；为了维持企业生存，创业者可能会突破行业的陈规旧制。

4 对创业与社会的启示

第一，对创业者而言，破坏规则并不等于叛逆。当他们认为规则是可以灵活处理的，他们更可能在关键时刻选择破坏规则，这背后是一种战略性和道德推理，而不是单纯的冒险。

第二，对社会和政策制定者而言，过度僵化的规则可能阻碍创新。如果能在保障公平的前提下，允许一定的灵活性，就可能激发更多建设性的破坏规则。

第三，对普通人而言，破坏规则的价值在于目标。职场中，或许我们也会遇到类似的情况，例如严格的流程拖慢了效率，合理的变通反而能让团队更好地完成任务。

结语

创业者常常被贴上“破坏规则者”的标签，但其实可能并不是创业者天生喜欢破规，而是当他们持有更高水平的建设性规则信念时，他们会把破坏规则视为一种实现目标的理性选择。当破坏规则行为出于建设性的目标和更高的道德考量，它未必是危险，反而可能成为社会前进的一种机会。